海归硕士当保姆,现在的职场已经卷成这样了吗?
前两天,深圳某家政机构发布了一批年轻貌美的高学历家政阿姨,她们形象气质俱佳,硕士学历打底,基本都来自双一流或者海外名校,经历也是令人大开眼界:会竹笛、会编程、懂日语、当过国际学校老师、做过新媒体运营、考过托福雅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亲帖:
金光闪闪的保姆简历
(资料图)
昨天,圳长再次点进去时发现,该博主已经把之前的所有笔记都删除了,新发布了两条普通高中学历的保姆信息。
不管是不是炒作,前有清北生下沉当老师,后有高学历毕业生当保姆,这些“落差明显”的职业选择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在应届生“就业难”、“慢就业”的当下,无人不在职场内卷当中拼命挣扎,处于金字塔上游的年轻人早就放下了就业预期,焦虑的是怎么才能卷过想当“保姆”的其他人。
真正还没适应变化、没有放下这些高学历滤镜的,也许是作为旁观者的其他人。
01
不只要“保姆”,更要“高质量陪伴”
圳长在各大家政平台上搜索了一番,发现如今的家政保姆市场早就已经进入了高学历人才的“血拼”行列:
这些高学历住家阿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双语交流只是基础操作,有的还会日语、韩语,各种想象不到的技能更是五花八门:珠宝鉴赏、商务宴请、房地产销售、宠物护理等等。打破了人们对保姆职业低端、纯体力劳动、文化水平低的印象。
五花八门的家政技能
雇主们的要求也越来越综合化和细分化,例如这位雇主要求自家保姆要有各种厨师证、家庭服务员证、英语专业证书等等,还要求会酒器护理、家具护理这种小众技能,还专门补充了一条:如果精通第二外语,可往上调薪。
某家庭保姆雇佣要求
想象一下,从打扫卫生到洗衣服做饭,再到孩子功课辅导、兴趣培养,情感陪伴,可以由一个保姆统统搞定,哪个土豪不乐意呢。
当然这种全能型选手目前还比较少,比较常见的是雇主会请好几个保姆,一个负责日常清洁卫生、饮食起居,一个专门负责辅导孩子的功课,陪玩、接送上下学,更像“住家教师”。这种精确、壁垒分明的分工,表面上是行业细分,提升了保姆的行业LEVEL,其实只不过变相的行业内卷罢了。
双减之后各种“住家教师”已经在富豪圈流行开来
在2020年,就有一份“杭州刘阿姨”的简历在网上走红,这位刘阿姨的真名叫刘双,本科和硕士就读于西安外国语大学法语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进了国内某大型通讯公司工作,被派去非洲做了两年,年薪大约30万元。
“刘阿姨”的简历堪称家政行业天花板
结婚生子后,她和丈夫到杭州发展。受到家里保姆的启发,她开始尝试做家政工作,找到她的客户基本是冲着她的高学历的中产家庭,几家客户开出的条件都是“朝九晚五,双休,月薪两万以上”。
刘双觉得高学历当保姆并不丢人,相反,她提供给客户的已经大大超出了普通的家政服务,而是一种能全面提升孩子潜力发展的教育服务。
屡屡出现的高学历高薪保姆,一次次打破了人们对于大众对高学历人群应当对等的社会地位、职业追求的预期。
当时不少人质疑:
“国家培养你就为了让你做保姆?”
“大学读得好,不如做保姆。”
只是这次,越来越多人说:“真羡慕!”“看上去不错。”“没想到现在当保姆这么赚钱”……
高学历保姆、清北当中学老师,深圳卷无止境。
02
从小学老师卷到烟厂工人
这两年来,深圳学校最出圈的,恐怕就是清北名校生应聘中学老师了。
2019年,深圳南外高级中学(简称南外高中)一次性引进20名清华、北大等名校优秀硕博毕业生,轰动一时。
传统名校深圳中学的老师学历更“卷”一筹,2020年,深圳中学新入职老师共66人,其中硕士39人,博士21人,博士(后)6人。名单上全都是清一色的国际名校硕博,清北毕业生只能算是最低配置。
深圳中学部分录用教师名单
清北硕博当中学老师,这不是深圳一家中学的个案,而是深圳中小学及国内一线城市的越来越普遍的常态。有些学校在简历筛选阶段就要求把双非学校排除在外,双一流院校硕士打底。
当网友们质疑这类精英学子“下沉”教书,“退回”编制,到底是不是一种人才浪费的时候,大多数“清北”老师已经拿着几十万的年薪,享受寒暑假超长假期,努力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了。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大批博士前仆后继地奔着在深圳当老师而来。2021年一位北师大的硕士研究生参加了深圳“四大”之一的教师岗面试,里面有7个人其中有4个人都是博士。一场教师招聘面试堪称“学霸卷王”的“神仙打架”。
中学教师面试一半是博士
“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是这两年今年毕业生最流行的职业信条,当代毕业生的内卷主战场也从教师一路烧到了卷烟厂。去年河南中烟拟录用的“一线生产操作岗位人员”中就有中国人民大学、武汉大学、郑州大学等985、211名校的学生,超过30%的硕士研究生在流水线上班。
极昼曾经发过一篇211大学毕业生进卷烟厂的自述。这位来自211大学的卷烟厂车间工人,2016年进入卷烟厂,每天上班不足六小时,年薪25万。工作非常简单,就是看机器,按按钮。
即使是这份工作,当初和他一起竞争的也有200多人,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进了面试。最后进去的基本都是985与211的,他还是补录才进去的。另外还有一个武汉大学的硕士没有考进来。
卷烟厂工人正在卷烟丝
现在他的车间里还有几个清华、北航、华科之类的名校毕业生,也还在开机器,离职率几乎为零。
他说:“大概率,我这辈子能当上车间主任,就烧高香了。”
03
改变命运的捷径?
作为著名“卷”都,深圳人已经不考虑为什么要去当保姆,而是焦虑怎么才能当上保姆。
保姆真的那么好当吗?当高端保姆变成一个“香饽饽”,那些憧憬着大别墅,过着“高薪又轻松”生活的高端保姆,很可能卷进去的是窒息压抑的现实,卷没了的是自己过早消逝的青春。
《三十而已》里顾家正在面试保姆
今年年初看客InSight讲了一个深漂女孩秦言言在深圳当高端保姆的故事。一开始秦言言把保姆当做“改变命运的捷径”,最后她却心灰意冷地选择了离开。
2011年,秦言言大专毕业,开始了“深漂”。她做过公司职员、外贸跟单、销售助理、文案策划、网站编辑等10多个职业,但每一次都是浅尝辄止,总是觉得那些工作“不适合”自己。
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女生说自己在一个高端家庭做家庭教师,月薪两万五,工作轻松又能存钱。她当即决定去试试,花了一个礼拜,成功成为一名保姆。
“高薪轻松”的保姆工作在现实中不存在
她的第一单活是给雇主5岁的小儿子当“英文老师”,负责日常幼儿园、辅导班接送,作业辅导等等。工资也只有每月7000,中介还要抽走1000。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雇主对她明摆着的“区别对待”:
吃饭,她只能吃雇主全家吃剩下的菜,睡觉,要和雇主小儿子共享一间狭小的卧室,真正属于她的地方,是一张孩子旁边的折叠床。她最受不了的是要全程站在婴儿凳旁边,一口一口地给小孩夹菜喂饭。没几天她就离职走人了。
《唐顿庄园》里的女仆
第二单,她来到一个200平米的大房子。雇主40岁才生下孩子,夫妻两人加上岳父岳母,4个大人围着1个孩子转。结果这家人提出要求非常洁癖:
去阳台拿抹布,要换“阳台拖鞋”;到客厅,换“客厅拖鞋”;进厨房、浴室,也都得换专门的拖鞋。所有房间都要保持关闭,关门必须秒速,这是为了让孩子处于“无菌”的环境。
她白天要做饭、打扫200平米房间的卫生。晚上给宝宝烧洗澡水洗澡,等一切忙完,她以为终于至少可以舒服地洗一个澡了,没想到雇主说宝宝睡了,怕水流声太吵,不许她洗澡。她一夜未眠,第二天立马告辞了。
住在豪宅别墅的雇主在家政市场中最抢手
第三单,她来到了条件更好的大别墅,家里只有女雇主和两个女儿,她还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她感觉自己来到了梦想中的生活。但是她刚来第二天,雇主的态度就变了,雇主斥责她不会做早餐、做家务,对女儿也经常大声训斥,她感到气氛压抑。经历过这一切的她,发誓再也不会踏入这个行业了,“就算揭不开锅了也不去。”
在自述中她形容现在的保姆行业已经是超乎想象的卷:
每天有大批人来找工作,可市场有限,于是雇主开的条件越来越高,竞争激烈,“只要有单就上,雇主的要求再苛刻也得忍着”。
此时秦言言才回过味来,人和人之间就是分三六九等的,站在金字塔尖上的人是她的雇主,而不会是她自己。
那些追着传言一脚踏进去的年轻人们要么选择离开,在其他人生路口继续徘徊,要么必须适应这种落差,在咀嚼不甘中继续生存。
文|深圳客编辑部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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