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扬州宝应县的光伏养殖区域。(视觉中国/图)
2023年5月5日起,“江西猪王”正邦(002157.SZ)被深交所实行“退市风险警示”处理,股票名称由“正邦科技”变更为“*ST正邦”。
此前一周,正邦刚刚为湖北沙洋县一处猪场的分布式光伏发电项目举行了剪彩仪式。公司发布的信息显示,该项目总投资5760万,预计年发电量1393.34万千瓦时,减排二氧化碳10.8万吨。此时正邦已经资不抵债,2022年巨亏188.19亿元。
【资料图】
但正邦进军光伏的步伐没有停下。2022年正邦已与国家电力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浙江分公司(下称国电投浙江公司)签署合作协议,计划在三年内建设光伏、风电等新能源发电量约1000万千瓦时,预计投资总额达到400亿元左右。
这笔投资曾引来深交所问讯,要求其说明合作具体情况,解释“公司是否存在资金状况等条件不足以支持相关项目开发等风险”。
不只正邦,2022年以来越来越多的猪企开始布局光伏等新能源项目。
牧原股份(002714.SZ)披露,位于广东雷州的牧原30场光伏发电项目2023年正式投入运营,预计年发电量534万千瓦时,减少二氧化碳排放量2997吨。新希望(000876.SZ)表示,截至2022年底,公司建设完成9个光伏项目,年度发电量1066万千瓦时,折合减排二氧化碳10628吨。
此外,天邦(002124.SZ)、海大(002311.SZ)、唐人神(002567.SZ)等一众上市猪企也纷纷宣布光伏合作项目。与此同时,猪价下行压力下猪企营收并不乐观,2023年一季度普遍亏损。行业排名前三的牧原、温氏、新希望净利润均为负值。
业绩承压,猪企为何仍要发展光伏?
收租
“其实对猪企来说就是收租金。”张仁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猪企布局光伏的方式之一是和光伏企业合作,由后者投资建设,猪企出租土地和猪舍屋顶。他曾在正邦工作,目前任职于江西一家开展光伏业务的民营电力公司。
这种模式意味着,光伏项目对猪企而言并非投资开支,反而是收入来源。
正邦在回复深交所的问讯时表示,公司在与国电投浙江分公司的合作中通过租赁屋顶的方式收取租金,前期主要由国电投浙江公司进行投资建设,正邦不涉及资金流出。
正邦披露,公司拥有屋顶面积两千多万平方米。根据国家能源网2022年2月公布的信息,国家电投集团浙江新能源有限公司在江西中标的一项分布式光伏项目租金报价为4元/平方米/年。假设正邦全部屋顶面积用于出租,每年可获得八千多万元收入。
这些收入以往对猪企而言吸引力并不大。新希望广东区域公共事务总监郑成志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2018年非洲猪瘟暴发后,猪价持续高位运行,当时各大猪企的重心都放在疫情防控和生猪养殖上,建设屋顶光伏反而会因为人员、物料流动增加感染风险。
情况随着猪价下行开始发生变化。在非洲猪瘟防控常态化、生猪产能逐步恢复后,2021年猪价从高位下跌,跌幅一度接近75%,不少猪企惨遭损失。前期大举扩张的正邦更是在2021年巨亏近200亿元,一年亏掉上市16年来所有盈利。
艰难处境下,正邦在对深交所的回复中表达了发展光伏业务的原因,“可通过此项目收到租赁资金,未来预计也可从中获得光伏收益,从而拓宽公司的盈利渠道,获取新的利润增长点”。
“用光伏的电更便宜”
除了获取租金收益,在“双碳”背景下,节能减排成为猪企发展光伏的重要原因。
张仁远介绍,相比传统的露天散养,目前大型猪企的规模化饲养在温度、空气等环境条件上要进行全程控制,耗电量更高。牧原股份2022年财报显示,生猪养殖消耗的燃料与动力费用达27.7亿,较上年增加52.40%。
“用光伏的电更便宜。”张仁远说,他所在的公司和一家工业园区的三十多家企业签订了屋顶光伏建设项目。目前国家电网的工业用电价格每度超过7毛,直接采用光伏发电每度价格能降低至6毛9分。
光伏也为猪企降低碳排放提供了助力。随着国内资本市场对ESG信息披露要求越来越高,对猪企上市融资有重要意义。
2021年6月,证监会发布修订后的上市公司年报半年报格式准则,鼓励公司在定期报告中披露为减少其碳排放所采取的措施及效果。2021年12月,证监会上市部主任李明对外表示,将稳步推进ESG信息披露相关工作。
一家大型猪企的中层管理人员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他一直在推动公司的ESG信息披露工作,主要是考虑方便融资。随着头部猪企纷纷布局光伏项目,他所在的公司也加快了步伐。
跑马圈地
对光伏企业来说,猪企是理想的合作伙伴。
厦门大学中国能源政策研究院院长林伯强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目前光伏行业的补贴已经退出,上游出现产能过剩。在市场竞争下,光伏企业主要向下游应用端扩张,表现在光伏发电站的大量建设,和猪企合作即是应用场景之一。
在张仁远看来,土地和屋顶资源是猪企的吸引力所在。猪企厂房面积通常较大,土地相对平整,有利于发展光伏。并且,双方的租赁期限一般较长,能形成稳定合作。
正邦披露,公司在全国二十多个省份拥有大量生猪养殖、饲料加工等基地,拥有屋顶面积两千多万平方米,土地资源三十余万亩,可租赁用于光伏项目运营。以山东东营为例,养殖场屋顶资源总面积约为80万平方米,租赁运营光伏项目的期限为25年。
“不管赚不赚钱,就是圈地。”张仁远认为,相比于盈利,目前光伏企业更看重跑马圈地的扩张。项目资金主要来源于融资,尤其是面向光伏的低息银行贷款,可以通过项目收益、股权、股东个人担保等申请。
他所在的企业在当地贷款利率约千分之五,央国企利率更低。
对光伏企业而言,和猪企合作还意味着光伏所发的电可以就地消纳。正邦在山东东营和国家电投合作的光伏项目就采用“自发自用、余电上网”方式,猪场等设施优先使用光伏电能,剩余电能接入公共电网。“至少现金流不用担心,发完电肯定可以卖出去。”张仁远说。
除了合作,头部猪企也在自建新能源公司,发展光伏等项目。2023年3月13日,牧原股份发布公告称,公司拟以自有资金出资1亿元在河南设立两家新能源公司,经营范围涵盖太阳能发电。
不过,猪企建光伏并非全无障碍。张仁远说,一平方米光伏面板有20公斤重,传统的猪舍顶棚通常是钢架结构,覆盖蓝色铁皮,难以承受光伏面板的重量。为了建光伏改造猪舍并不划算,如果要清空在栏活猪则更为麻烦。“至少是要水泥顶的猪舍”。
(应受访者要求,张仁远系化名)
南方周末记者 卫琳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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