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停的Z180次列车到安置点再徒步跋涉,最终被爱心接力送抵北京
(相关资料图)
文/羊城晚报全媒体记者 高焓
图/受访者提供
8月4日一早,14岁的孤独症男孩李道宇和他的妈妈方忠琼从北京西站出发,坐上了回广州的高铁。下午5点多,列车抵达广州南站。下车后,李道宇在站台上比了个“耶”,方忠琼用水印相机为他拍下了一张照片。
这是方忠琼第一次独自带儿子出远门。受京津冀地区持续强降雨影响,7月30日中午,他们回程乘坐的Z180次列车停在了安家庄站,母子二人与其他乘客一起被转移到安置点,之后开始徒步向北京城区跋涉……一路上,母子二人历经波折也收获温情,终于顺利回到广州,完成了他们从7月25日开始的骑行圆梦之旅。
临停列车里响起《向云端》
7月31日上午11点多,Z180次列车(乌鲁木齐-北京西)已经在北京门头沟安家庄村附近的铁路安家庄站停了近一天。
车窗外还下着雨,14岁的孤独症男孩李道宇用口风琴吹了三首曲子,其中就有他近来最爱的《萱草花》。“有乘客鼓励他‘吹得不错’。”他的妈妈方忠琼说。
循着旋律,有个小妹妹前来分享食物。有个小弟弟听得入迷,也想试着吹。后来,李道宇和妈妈还轻轻唱起了歌,唱到《向云端》时,有乘客跟着哼唱起来。
这是这对母子一次特别的出省旅行。
7月25日,他们从广州出发,到包头参加骑行公益活动。7月29日晚,他们从包头站踏上Z180次列车,计划从北京中转到武汉探亲。若正点运行,列车将在7月30日上午9点55分抵达终点。然而,受京津冀地区持续强降雨影响,7月30日中午,列车停在了安家庄站。
封闭、人多、陌生的环境都会让李道宇焦虑。突如其来的险情,让这对母子长途旅行的难度陡然升级。乘客的善意让方忠琼如释重负——旋律没有打扰他人,或许还能缓解大家内心的焦躁。
一次期待已久的骑行之旅
“音乐一直是我和道宇沟通的桥梁。”方忠琼记得,李道宇一岁多的时候,还不会说话,就能哼出《小星星》,节奏和音准都很好。“从那开始,我就把要教他的内容都融到歌里,用唱歌的方式教他。”
3年前,通过一次线上音乐公益课,李道宇开始跟着高级音乐治疗师学琴。
除了音乐,李道宇还喜欢骑行。这次出省旅行,是他期待已久的骑行之旅。
7月25日中午,李道宇和方忠琼从广州踏上开往包头的火车,参加7月28日举办的2023年孤独症智慧星快乐骑行公益活动。此前,李道宇时常从广州白云区骑到海珠区、从佛山骑回广州的家。此次10公里的比赛,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但对方忠琼而言,这次长途出行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以前只是省内短途出行,这次坐火车需要40多个小时。”在人多、封闭的空间,李道宇会感到焦虑,需要安抚。“如果安抚得当,就能平稳度过比较煎熬的时刻。”为了帮助李道宇打发时间,方忠琼把口风琴、作业本、玩具都装进了行李箱。
25日下午睡醒后,李道宇吃了碗面,一切都还平静。而当晚7点多到了郴州时,李道宇背起书包就想去站台,闹着要回家找爸爸。“好在列车开了,爸爸、爷爷、奶奶、姨妈们轮番鼓励,他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列车距离包头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适应了。”方忠琼说,在一些停靠时间较长的站,李道宇还兴奋地下车合影留念。
“佳乐加油!加油!李道宇加油!”28日的骑行里,方忠琼不仅为李道宇加油,也为路上的其他孩子加油。完赛后,李道宇还在舞台上唱了一曲《天路》,或许他真的想让自己此刻幸福的歌声传遍四方,让更多人分享这份喜悦。
困境中,母子收获了温暖的善意
结束了3天的包头之旅后,7月29日晚,母子俩从包头站踏上开往北京西站的Z180次列车。李道宇盼着能在北京也骑一骑车。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去北京骑行?”7月30日,当Z180次列车停在安家庄站时,李道宇有些焦虑,有时会触碰其他乘客,被误解为“没有教养”。方忠琼一边安抚儿子的情绪,一边向其他乘客解释,留意着不让儿子大声说话。除了照顾儿子,当其他乘客遇到情绪困扰时,方忠琼也会开解一二。
在困境中,这对母子收获了很多善意。
李道宇和妈妈的卧铺原本不在一起。7月29日晚,为了安抚儿子的情绪,方忠琼到儿子的下铺挤了一宿。第二天,在同一格的一位小伙主动和方忠琼换了铺位,这晚,方忠琼终于不用再挤着照顾儿子,睡得更安稳了。
7月31日中午,母子二人和其他乘客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转移至安家庄村的安置点。了解了李道宇的情况后,工作人员将他们安置到了一间带床和沙发的房间。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一对老人带着小孙子。“那是安置点中最好的地方。”方忠琼说。
当晚,李道宇和妈妈睡在沙发上,却一直叫着“妈妈”,还起来背上书包想往外跑,说要去北京骑车。“那晚很多人来劝他,列车长和他说,‘路通了第一时间来通知,一定带你走’。”方忠琼说。
每当有救援物资到达,乘务人员和村委干部就冒雨帮大家运送。水位上涨,还要防山石滑落,十分危险。“列车长有食物就会想到李道宇,送来面包、牛奶。”另一方面,看到不少年轻人脚上起了水泡,方忠琼就拿薄荷膏给他们擦。
母子二人在安家庄度过了三天两晚。李道宇时常想着骑行,妈妈就带着他在村里看,告诉他有哪些危险。“要等云开雾散后,才可以修路。修好路,我们才可以走。”方忠琼对儿子说。
爱心接力,母子安全抵达北京骑行
8月2日,雨停了。由于担心影响其他人,方忠琼带着儿子,在中午1点多的时候,踏上了徒步离开安置点的路,目标北京城区。经过东方红隧道时,方忠琼和儿子唱起了《向云端》,“向云端,山那边,海里面,真实的我应该走向哪边……”隧道里回响着他们清亮的歌声。
当天下午4点多,方忠琼母子在路上遇到了解放军官兵。方忠琼上前打听还需要走多远才能到可以搭车的地方。得知李道宇的情况后,解放军官兵把母子二人带上车,送到妙峰山附近的一座小镇。
下午4点50分,方忠琼和儿子到了小镇,警察指引两人可以乘坐专门搭载滞留乘客的爱心大巴。不巧的是,等他们赶到时,爱心大巴已经开走了。
此时,手机还是没有信号,两个人只好接着走。走着走着,一辆小车在两人旁边停下,司机摇下车窗,问方忠琼要去哪里、是否需要送一程,方忠琼感激地上了车。在车上,大家聊起来,司机李大哥是河南人,夫妻两人一起开车。由于李大哥不是北京车牌,他还联系了侄子,让他接力把方忠琼母子送到旅店。
李大哥原本想请方忠琼母子吃饭,但是李道宇在饭店情绪不太好。“李大哥向饭店解释孩子的情况,还帮着打包饭菜,李大哥的侄子也买了面包和水送给我们。”
从列车上到安置点再到前往终点的路上,工作人员和爱心人士都向他们伸出了理解和关爱的援手,为这次波折的旅程添了温暖。方忠琼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起这一路上近乎无缝衔接的爱心接力,忍不住流泪。由于担心影响其他人,她已做好了和儿子徒步出来的心理准备,“但解放军官兵和李大哥还有别的好心人一路接力,把我们安全送进了北京城区。”
看见妈妈流泪,李道宇以为妈妈是伤心和难过,但方忠琼告诉儿子,“这是感动和感激的泪水。”
下午5点15分,手机有了信号,方忠琼马上就和家人打电话报平安。下午6点20分,母子俩在北京一家旅店办好入住时,天还是亮的。
在旅店休息了一宿,8月3日一早,母子二人骑着共享单车到了北京西站。方忠琼在朋友圈里写下,“不是骑到北京,是到北京骑行,其实真正的梦是前者,(我们)一步一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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